到土耳其旅遊，參觀了數個有數千年歷史的古城。腳踏前人曾走過的道路、眼看前人曾居住過的建築，處身於一個又一個人類曾經建立文明的遺迹，當中只覺無盡的悲涼。
在人類歷史上，曾經繁榮、曾經興盛的城市，有如恆河沙數，數之不盡。如今開放予旅客參觀的古城，都已是當中保存得最好、有最多昔日文明痕迹保留下來的。參觀古城，只見一個又一個昔日曾盛極一時的城市，如今只剩下亂石亂草、頹垣敗瓦。而更多更多的古城，更是輕輕的走了，不留一點痕迹，令人深感時間的無情、歷史的殘酷。
遊以弗所古城，經過一堆殘缺不全的石柱，石柱中央有一個頭頸不存、身軀破敗不堪的人像，腳下有一個球狀石塊。導遊介紹這建築名曰圖拉真君主噴水池，是羅馬皇帝圖拉真為自己所建。圖拉真曾為羅馬帝國開拓巨大的版圖，武功鼎盛，噴水池中央的人像腳踏圓球，則寓意他腳踏世界、無人能及。圖拉真也許確為一時之人傑，但在數千年後的今天，還有多少人認識他的豐功偉績？
宏偉的建築終必塌下，繁盛的城市也終必歸於無有。古羅馬文明給人類文明所留下最重要的，不是劇院，而是民主精神；不是教堂，而是宗教思想；不是圖書館，而是智慧的結晶。今天香港有位李首富家財萬貫、有位梁特首權傾朝野，千百年後，無人會再記起；高聳入雲的國金、璀璨的維港夜景，也再不復見。唯有真正曾為人類的福祉和文明努力的，才能在歷史的長河之中，留下一個淺淺的印記。也許，未必會有人記得你的名字，但至少，功成其中有你。
*原刊於2013年1月15日《明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