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稍讀哲學的人都知道,柏拉圖非常不滿民主制度。因為他師父蘇格拉底就是被雅典的人民大會判處死刑。自後他窮一生之力,建立哲人王的治國思想,對抗雅典的民主制。說到底,柏拉圖不相信人民,覺得他們不可能得到真理,只會受演說家煽動,盲目起舞。所以轉向精英主義,認為城邦只有靠少數有識之士領導才能長治久安。
當代火紅哲學家洪爺(Ranciere)特別寫了一本書去反駁,名為Hatred of Democracy, 民主之恨。因為縱使西方國家都奉行民主制,但許多人其實還是心存精英主義,不相信人民。證諸今日香港,我們也不難發覺,民主運動中,也有許多不相信人民的精英主義者。
什麼是相信人民?就是相信人民可以找到真理。靠什麼?就靠人民基於事實和理性去討論。話說回來,柏拉圖雖然不相信人民,但他的師父蘇格拉底倒是日日在市場上留連,與人公開對話。而直到最後,蘇格拉底被判處死刑,學生前來勸他逃走,他都以忠於城邦為由,拒絕離開,從容赴死。蘇格拉底沒有自命是智者所以認為個人的決定可以凌駕城邦人民,這與他兩個出身上流的徒子徒孫(亞里士多德)完全相反。有人以為他是傻瓜,但其實這是最高尚的情操,因為他沒有認為一己的觀點就是真理,而是服從真理在共同體中的體現。真理屬於人民理性的共同體,而不依於個人。這是最徹底的民主主義。
到了現代,很少有人再擺明敵視民主,但心懷精英主義,不信人民的,為數仍多。有趣的是這等人在民主制下,往往是最厲害的煽動者,因為他們認為與人民用事實與理性溝通根本無效,只有少數精英能洞悉時局,領導群眾。對他們而言,最可怕的不是荒謬與假象,而是持相反意見的煽動者。為了打擊異見,不是在公共層面運用理性與事實,相反是用誅心之論。不介意有利自己的荒謬與假象,用煽動的言詞,簡單的標籤對付異見,令異見者失信於民,並中止他們的發言權。將異見打為敵人,誅滅其心。實則是以人民之名,瓦解人民共和。
此時相信民主與人民的異見者,許或怒毒攻心,有兩種壞的可能。一者,訴諸同樣的標籤戰,意圖用另一種誅心論把對方壓制。二者,是直接心灰意冷,認為事不可為,與其參與運動造就煽動者,不如整個退出人民運動,但求獨善其身。但我不得不說,此二者皆是中了魔道之計。因為民主正道,從來以人民為上。一起誅心,是入魔 ;以為可以獨善其身,是以為一己的理性凌駕於人民,實亦魔也。如果有煽動,抹黑,不是用魔道回應或退避,而是秉持正氣,回到人民民主之間,相信人民的理性與正直,可以在公開討論中容受多元與真理。
我在此懇請各位民主道上的朋友,相信人民。每次有你不滿的意見,不是要進行人格謀殺,將異見者趕走,而是相信人民,與人民討論,只要開啟人民公共,有理有節,人民自有公決。有被誅者,亦不可氣餒,惟有匡助民主正道,堅持民氣,方能治邪驅魔,邁向真正的民主共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