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能走上街頭,我們只好走上街頭-前者是我城香港,後者是現居地柏林。
柏林的秋天很怪。街邊的樹木掛著血紅的葉,秋風冰冷似刀,也乾燥得把身軀的水份都抽走,只剩下眼眶是濕的。很奇怪,明明太陽高掛,心卻帶著寒意,手也不住顫抖。雙眼找不到焦點,只剩下不斷在重刷的facebook 頁面。
電腦熒幕上傳來一段段警察濫用暴力的消息,先是胡椒噴霧、警棍,看到一條又一條video,眼看警察襲擊無武裝無攻擊意圖的市民,心底已經很不舒服。之後是突如其來的催淚彈,一發兩發三發,催淚氣體從現場直播攻到我的眼窩。然後見到「速離否則開槍」標語,心臟好像不會再跳了,腦海不停想像可能發生的血流成河的場面。
為什麼我不在香港?為什麼我不在金鐘的街頭,與學生、公民一起共同進退?這無能為力的感覺,彷彿把我的呼吸都堵住…… 我望出窗外,仍然只看見血紅的葉,刺骨的風,寒冷的日。
要出點力,做些什麼去支援在抗爭中的香港人。
有這想法的人,不只我一個。世界各地都有港人集會,在柏林的下午3點,大約50個港人來到Alexanderplatz 地標「世界鐘」下,聲援遠在香港的同伴。聲音可能有點微弱,但不能不發聲。
有的人把圖片標語都貼起來,有的人把握每個機會,去跟不同的途人說明現在香港的情況。出乎意料,柏林的市民大都知道香港正在發生大規模示威。但不是每個人都知道手無寸鐵的市民居然遇到暴力震壓。有位朋友驚訝地說,如果示威者已經燒掉幾架巴士,警察出動水砲車丟催淚彈是正確的,但香港人只是在打傘而已……
對啊,我們就是用雨傘去抵擋警察的武裝,去抵擋中共的暴政,去開出一條屬於香港的民主之路。
令外國人嘖嘖稱奇的還有我們面對的「普選方案」。沒有提名的權利,又何來民主普選?不少人都說,這不是什麼國際標準,而是常識。當然,對著中共講常識,大概會有人說常識都要得符合國情吧。
過了這幾天,我們已經了解到,當權者的字典裡其實沒有常識二字。當集會去到尾聲時,有朋友收到一段錄音,說警察會把示威者當暴徒,會用實彈射擊。在場的人都陷入一片沉默…… 因為大家都覺得,已經打得性起的警察會做得出這種事。
跟我一起當大會攝影的伙伴,都嚇得面色蒼白。我想我的面色也不會好得到那裡,起碼我顫抖的聲線已經出賣了我。
還有那些哽咽的聲音。當人們開口為香港的同伴打氣時,少不免聽到那種刻意埋在內心深處的哽咽。可能大家都有種感覺,在前線抵抗的人都捱過去了,為什麼我不可以忍著不哭?
香港現在撐起了一把大雨傘,擋著從上而下的肢體暴力、制度暴力,保護著傘底下那脆弱的未來。
我悔恨,我慚愧自己未能走到我城的街上一起抗爭,惟有盡力把真相揭露到我接觸到的人裡去,讓大家都密切留意香港的事態發展,令當權者投鼠忌器。
遠在香港的同伴,務必萬事小心,要加油,要堅持下去!總有一天,我們可以收起雨傘,迎接秋天和煦的陽光。
柏林聲援香港集會片段:https://www.youtube.com/watch?v=PC5jS9ORXmg&feature=youtu.b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