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課前夕,我們要由歷史中,找到承先啟後,創造未來的立足點,我們才會明白,抗爭並不無用,能在運動中創造未來──且讓我們回顧。學聯整個政改運動,始於一年多前的周年大會,當時學聯決議把政改運動作為來年工作的重心。那個時候,香港的政治高氣壓仍然容讓喘息的空間──儘管空氣污染甚高。我們仍在政治煙霧中嘗試。
民主不只議會 貴在彰顯個體自主
香港傳統的民主關注都集中在制度的變化,或者是制度內的議會運作。在制度以外的民主活動不是被隱藏,就是被冷待。民主制度之所以重要,在於她尊重自由與平等。而自由與平等的意思在於我們肯定每個人都有自主生活的能力,都值得受到平等的尊重,都有對制度表達異議的權利。如果是這樣,關心民主就不能限於每四年一次的投票,更應把這樣自由平等的民主精神在生活中體現出來。當時社會上備受關注的,正是二零一七年行政長官的選舉辦法。為了實踐民主精神,我們舉辦了學界商討日,希望讓各位同學不論持甚麼意見,都能參與到有關政改的重大爭論當中。民主不是一群人的特權,是我們每一個都值得擁有的權利。
大專學界商討日在去年十月舉行,當中有近千位同學在不同院校參與討論,就政改的問題表達了自己的意見。民主商討不是把我們既有的意見強加於他者身上,而是尊重對方自主而立的意見,嘗試去說服或是被說服。一個地方之死,就是因為這個地方上的人都冷漠無情,讓靈魂枯竭。然而,在商討的過程當中,我們集結了人,凝聚了能量。不管參加者持甚麼意見,他們都是關心香港的公民。商討結果表示,近八成的參與者贊同公民提名,超過八成的參與者認同公民抗命的理念為爭取普選的合理方式。
為了讓更多的同學參與到這場運動,我們決定在在各個院校展開學界公投,讓更多的同學能夠清楚直接的就政改問題表達意見。學界公投的兩條議案分別為:「由2017年起,香港特別行政區行政長官選舉的提名委員會,成員須由一人一票而票值均等的選舉產生」及「由2017年起,香港特別行政區行政長官選舉必須接受公民提名方式提名參選人」。香港沒有公投法,這亦成為政府大力評撃學界公投的理據之一,然而「公投」的結果卻會在各大學生會有憲制上的約束力。最終,學界公投的兩條議案得到超過一萬五千名同學的贊成票下獲得通過,雖未成為政府的依據,卻確立了學界推動政改的方向。
凝聚大專生共識 走出社會
從來社會進步的責任,不落於一部份人身上,更是整個社會的事。為了把我們的理念更好地與公眾溝通,把大家都邀請到這重大爭論裡頭,我們與學民思潮共同發表了「學界方案」,提出了我們的意見。「學界方案」是雙軌的方案,第一軌是「公民直接提名必不可少」:任何合資格的人士只要獲得全港1%選民聯署(現約35000名選民)提名即可成為候選人,任何機構均無政治否決權。第二軌則關乎提名委員會提名:學界方案主張廢除四大界別,提委會由直選立法會議員組成。任何合資格人士只要獲得8%提委會委員支持,便可成為候選人。投票程序則採兩輪投票制,候選人需得票超過50%方可勝出選舉。
「學界方案」成為由「和平佔中」委託「港大民意研究計劃」舉辦的全港電子公投中三個方案之一。為了更好的和香港公民溝通,我們在各個區都擺設街站,和支持我們反對我們的朋友對談。我們受了不少辱罵,也得到很多支持。最終,「學界方案」在七十多萬的選票中,以稍低真普選聯盟方案三萬票的情況下落敗。然而,三個方案其實有共同基點,就是爭取公民提名以及傾向廢取四大界別。學界方案與其他三個方案所得票數的意義,在於嘗試從各自的群眾基礎推展,把全港反抗政治剝削與被壓逼的公民凝聚起來。七十多萬的選票所展示的是一種不服從的態度:面對不合理的政治制度,我們不是無動於衷的。我們沒理由灰心。
行動撼動政權 為價值付出
在全港電子公投的結果出爐後,北京及其喉舌仍然強硬貶抑港人的政治主體性,更屢次強調公投沒有法律效力。處處的批評而無正面回應人民的意見,代表的除了是當權者的無恥,更是他們的不退讓。無權者最大的權力,就是他們的身體。在面對如此的政治高氣壓,如果我們不走出來,就連自由呼吸的空間都沒有了。在七一大遊行的那天,我們呼籲各位參加者留守遊行路線終點遮打道,把民主以公民抗命的方法實踐開來。如果我們重視自由與平等,那在高壓政權底下我們就不能低頭。我們要以一波又一波的行動向這個政權不妥協。當天晚上,有三千多人圍觀,五百一十一人留守在被捕圈當中,以身體向政權表示最大的控訴。那天晚上,絕大多數的都不是學生,有各階層的市民,甚至有年邁的老頭子。我們創造了香港民主運動上重要的一頁,這種昂首抗命不低頭的尊嚴屬於每一個香港的公民。
政權是沒有那麼容易退讓的。八月三十一日人大的決議中表明特首候選人需獲過半數提委會提名,而提名委員會的組成不變。我們可以想像,在今天工商界別主導下的提名委員會,中共可以透過政經的利益牢牢掌控當中的委員,而過半數提委會提名要求則進一步防止異見者的出現,把提委會委員提名出尊重人民訴求的特首候選人的可能性大大降低。這是徹底否認了自由平等的民主。
我們也沒理由認命。
既然政權如此,我們就從自身實踐民主。我們學生罷課,為的就是把常規學習放下,把學習的場地移到社會當中。在罷課的場地,我們是平等自由的公民,彼此尊重。我們學生罷課,是希望讓整個社會都停一停,一同思考我城的未來。我們會走出校園,與更多的公民接觸,相互理解,讓各自在生活路上受壓的人連結,凝聚更大的能量。抗命還是認命,我們不是沒有選擇的。
我們在實踐當中,創造了未來。我們在反抗的過程當中找回自己,我們不是被命定次而等之的。只要有人帶情說理的把民主實踐出來,這個地方就有靈魂;有靈魂,這個地方就有希望,任政局昏沈,總有栽出改變的可能。我們唯有如此,才不至苟且偷安,扭曲如蛆蟲。
世界總是有改變的可能,我們沒理由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