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只要談到所謂的「客觀中立」,就會被某些香港名筆指摘為「騎牆之草,超然世外、各打五十大板」。「客觀中立」並不是油滑處事,不表明自己的立場,而是一個「慎思明辨」的人必備的態度。但是,很顯然一個人可以做到「獨立思想」和「自由精神」,是絕對不能做到百分百的客觀中立。
歷史研究要求「中立客觀」,《全球通史》的作者Leften Stavros Stavrianos說的,他是站在月亮上看地球人的歷史,這種治學心態尤為值得讚賞。《全球通史》是一本「曠絕古今」的好書,研究歷史學的必備讀物,但是Stavrianos在著此書時,也很難擺脫自身文化的影響。
對待這個問題,陳寅恪先生在評價馮友蘭的《中國哲學史》時說得好:「今日之談中國古代哲學者,大抵即談其今日自身之哲學者也;所著之中國哲學史者,即其今日自身之哲學史者也」。同理,今人研究歷史,肯定會帶著今人的歷史觀,不可能做到百分百的「中立客觀」。就是人類研究「螞蟻的歷史」,也會參雜人的思維、感情和價值取向,更何況人研究人的歷史。
所以,絕對的「客觀中立」只是一種「理想化」狀態。不論是做學問,辦媒體,或是一個人的批判性思考,都會不可避免參雜個人立場和取向。但是,如果不盡力朝「中立客觀」靠近,極容易導致認知偏誤(cognitive bias),不保持懷疑精神,儘量「兼聽」,理性實證,一有疏忽,就成為鬧劇,很多有公信力媒體的「烏龍事件」都是這樣導致的,另外,有兩個歷史研究的「公案」很值得玩味。
二戰後在巴勒斯坦建國以色列,為了從歷史中尋找「合法性」,就必須追朔到《聖經舊約》上記載的大衛王統一猶太各部落,建立一個中央集權的以色列王國。但是,當時的考古學者不但有猶太信仰,而且還是政府官員,一手拿著《聖經》,一手拿著鏟子尋找證據,發現幾個古城遺址,沒有任何直接證據,就急不可耐的宣稱大衛王和以色列古國真實不虛,後來,這些「考古成果」被全部推翻。
第二個公案就是中國政府出資搞的《夏商周斷代工程》,可以說在沒有展開研究以前,其目的就非常明顯:為「泱泱五千年文明」找證據,而學術界只承認中國文明從商代開始,商代以前只能算「文化」。「文化」(Culture)和「文明」(civilization)在是絕對不能混淆的,否則發現一個破陶罐,就能將文明歷史提前數千年。《夏商周斷代工程》研究成果一公佈,遭到學術界質疑如同雪片紛飛,不斷有騙公帑之嫌,「學術成果」備受詬病,比如:忽視碳十四測年法的誤差,只選取對自己有利的數據,將中國文明歷史提前一千多年。
這兩個花了大量精力和公帑搞的「考古研究」,到今天沒有獲得學術界承認。這說明治學沒有「中立客觀」嚴謹態度,學術研究就會淪為笑柄。在生活中,也同樣如此,如果帶著先入為主的態度去審視某件事,偏見自然就會產生,而自己根本不知道。
近來「一坨屎」引發的中港坊間輿論大戰,網上瘋傳澳洲前總理的子虛烏有的言論,香港幾個名筆引用,「訴諸名人」以捍衛自己的立場。筆者表示過懷疑,腦子里稍微想了一下:澳洲是民主法治的多元文化國家,政教分離,總理會說這樣公然違憲的話嗎?但有「名人效應」,還是無條件的接受了,最後才知道這是好事者的「杜撰偽作」。
如果一個觀點不是「不證自明」的,就必須發問質疑,而「客觀中立」的態度是懷疑和實證精神的前提。到底是不是「不倒翁」,你必須試著去推倒它才能驗證,如果你事先認定它就是「不倒翁」,「達克效應」(Dunning-Kruger effect)就會顯示它的「魔力」,自己淪為「無知無畏」的「智障人士」還全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