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騰訊大蘇網圖片
文:H.Chen
(荷蘭在線特約專稿)上周五聽說靖江因聞到水質異味以致全市暫停供水。一江之隔的江南故鄉,官方隨即通告水質正常,卻擋不住居民搶購瓶裝水以及屯水。筆者回想三十年來故鄉飲用水的變遷和水污染的變化,探究一下長江三角洲水管理的弊端和出路。(右下圖為筆者弟弟江陰家中囤積的自來水)
農村的水
筆者生於長江尾,卻是喝著井水長大的。因為農村沒有通自來水,隔著堤岸取來的長江水泥沙俱下味道不佳,河水往往用來洗菜洗衣洗馬桶。因此老家後院請人打了300米深的一口水井,冬暖夏涼喝了非常解渴。記得我父親經常往井裡倒漂白粉消毒,澄淨過後打水洗菜煮飯,從來沒吃壞過肚子。直到千禧年前夕筆者父親因癌症去世,又發現村子依賴大小水井生活的村民陸陸續續有青壯年得癌,於是我才開始關注水污染的存在。
老家後院深井十米處有一條小河,從高處的稻田水流往低處的溝渠,幾十年見證著量大水清到量少污臭被廢棄使用的歷史。江蘇農村大多魚米之鄉,種植水稻飼養河魚。稻田的水往往來於溝渠,又回流到溝渠,相當於摻著農藥化肥的水在地表回流。農藥化肥起源於五十年代興起的“綠色農業革命”,改革開放後在長江三角洲地區導致大量使用,造成土壤和水污染。前年我帶著孩子回老家掃墓,墓地附近的池塘臭氣衝天,孩子捂鼻子大哭躲進車子不肯下車祭奠,場面極其悲哀。
地表水的污染看得見聞得到。那麼地下水的污染呢?有水質檢測文獻證明:長江三角洲地下水化學物的致癌物引起的健康危險系數,比非致癌物引起的健康風險系數高3到4個數量級。難怪長三角的“癌症村”不斷擴大,噩耗連系一個個痛苦的家庭。
城鎮的水
我畢業後在上海工作的那幾年,發現自來水龍頭有時會流出黃色生鏽味的水,兼帶著雜質。原來除了水源會污染,管道也可能造成二次污染。最近幾年隨著城鎮化的擴張,老家和老井已無處可尋。終於喝上付費的自來水的母親,喝得是否放心呢?母親節那天通話,她說總要燒開水放涼了再用,感覺還不如井水質量高。
聞不到異味的家鄉自來水,無色透明,是否隨著2007年實施的《生活飲用水衛生標准》一起得以改進可放心直接飲用了呢?海外華人是否回國吃什麼喝什麼總會遭遇拉肚子?現實情形是長江污染已非常嚴重,遠遠超過其自淨能力,需要深度處理才能防止急慢性疾病、中毒及潛在的遠期危害。縱覽長江流域,現有四十多萬家化工企業,分布著五大鋼鐵基地、七大煉油廠以及三大石油化工基地。即使“污染者付費”,已經處理和未經處理的工業廢水流向地表地下彙入江尾大海,也使得長江成為一個大染缸。長江流域水資源保護局的數據顯示,2010年長江排污量達到339億噸,其中眾多中小城市的不規範排污系主因。
水的監管
靖江停水事件發生並非偶然,三月蘭州和武漢的水污染記憶猶新。對此,有人呼籲信息公開,有人呼籲跨流域管理。比較中國和荷蘭的水管理特點,筆者認為信息公開和公眾參與監管對可持續利用水資源尤其重要。
中國的水法歸由國務院水行政主管部門,既管理又監督工作,實際運作中地表和地下水各自歸口衙門不同,難免互相扯皮爭奪水權,監督變成收費。近年中國各種污染綜合爆發,尤其水污染的數據作為國家機密不予公開,甚至公眾付費采購的自來水的水質數據也不公開,消費者的知情權消於無形。信息不公開是最大頑疾,也是污染的保護傘。
反觀荷蘭,政府管理最重要的國家水源並制定總政策。地方政府和公眾組織則負責地方水源、飲用水供給、下水道系統和城市污水的綜合管理。所以說荷蘭的水管理是公眾參與的過程,涉及中央地區和地方政府,覆蓋了地表和地下水,還包括水的質(高質平價)和量(節約用水)。此外,水質的信息都可以在網上查到。
供水作為公用事業不能以盈利為最終目的,因此荷蘭的污染控制和環保成本則由專項基金支持。荷蘭的環境管理條例規定了企業對環境保護負獨立責任。與中國罰款低上線比較,荷蘭企業環境污染無上線猶如劍懸頭頂。
中國的公眾參與已經開始將長江流域違規排污的企業暴露在微博內外。除了公眾參與監管外,環境訴訟動真格的,才能將聞得到聞不到的水污染源控制住,形成健康飲用水從源頭到籠頭的可持續流動。
作者:H.Chen
歐洲七國國際人道主義援助專業畢業中國學生第一人,歐洲法學人文學雙碩士。像鐘擺,游走於中歐;為生計,奔波於盈利與非盈利機構。關注:氣候談判,新能源政策,環境保護和人道援助的融合。
(特約專稿,未經允許,不得轉載。本文不代表本網觀點。原文刊於荷蘭在線,按內容伙伴協議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