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Paul Smith站在他的鈕扣牆前邊 。
「你好,我是保羅.史密斯(Hello, My Name is Paul Smith)。」那是時裝設計師保羅.史密斯(Paul Smith)的時裝藝術展覽,有如人生小結,自十七歲因意外而不能成為電單車車手,史密斯開始對設計產生興趣,至今已接近五十年。展覽中最叫人注目的是一堵共有 70000 個鈕扣的牆。鈕扣如此細小的物件,既有實用功能,又有裝飾功能——由於它的存在,服飾才有更多可能,才會寫成永恆的夢幻曲 (fantasia)。
不禁想,鈕扣究竟是怎樣的物事?那不但關乎扣緊與解開(或者說;關閉與開啟),更關乎如何保護着穿衣者的身體。每天把身體套進有鈕扣的衣服裡,都需要把相同的程序做一次,久而久之,對那顆小小的鈕扣是因麻木而忽略,還是記着了它的質感?
圖: 葉問對宮二的感情只能藏於一顆細小鈕扣之內。
將情誼收藏
鈕扣雖小,蘊含的情意卻很大,《一代宗師》裡面葉問對宮二的情誼不能說,也不能顯露,只能藏起一顆大衣的鈕扣,天天相伴。像這樣的故事,説起來,真是太多太多了。
日本設計師三宅一生珍藏着 六百多個陶器鈕扣和模子,那是奧地利藝術家露西理惠(Lucie Rie) 在遺言中贈送給三宅的禮物。露西理惠一生都在創作陶器,她的陶器簡靜沉穩,配色絕美,有道家的無為樸拙,她當年製作鈕扣,有時是為了支付工作室開銷的折衷之作,但一樣十分美麗,她離開人世時將鈕扣留給三宅一生,所有相知相惜都藏在鈕扣裡邊了。
圖: Lucie Rie一生都在做陶器。
圖: Lucie Rie的陶器鈕扣,每一顆都是獨一無二之作。
永不屈服 超越死亡
鈕扣也一樣牽涉生死,在柔軟的衣物裡,它是那麼的堅硬,以至肩負起連結一切的使命。二戰時期,波蘭的波蘭軍官、知識分子、藝術家為蘇聯軍兵殺害,記述這歴史的波蘭電影《愛在波蘭戰火時》,就有一段關於鈕扣的隱喻,集中營的波蘭軍官說:「我們剩下的,只會是鈕扣。」
圖: Lucie Rie的陶器不追求對稱,難怪與三宅一生相知相惜。
鈕扣以其堅硬顯示不屈之姿, 同樣經過戰爭之痛的波蘭詩人賀伯特(Zbigniew Herbert)也用過此一比喻,他有一首叫《鈕扣》的詩,頭兩句是這樣的:「只有鈕扣從不屈服/目擊罪行而克服死亡 」。
圖:《愛在波蘭戰火時》以鈕扣控訴戰爭。
賀伯特認為,鈕扣以其微小來控訴戰爭的不義:「只有鈕扣永不屈服/合唱團強而有力的沉默之音/只有鈕扣永不屈服/那些外套和制服的鈕扣」。那些外套與制服都指向逝去者,而鈕扣就是最有力的控訴,在戰火消失後,鈕扣依然提醒着在世者戰爭的傷痛。
轉載自新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