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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應該醒覺了 : 記一個深水埗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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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假後的一個星期六,心血來潮拿起相機到了深水埗走一回。深水埗區的人均收入是香港18區之中最低,曾經是香港最貧窮的區域。

在深水埗,你很容易就找到老人家的身影。深水埗是一個人口老化嚴重的地區,全港長者人口佔總人口的13%,而深水埗的38萬人當中,長者佔去了17%。他們不少都是獨居長者,生活並不容易,在社會支援不足的情況下,面對高昂的物價,不少公公婆婆只能推著手推車或抬著沉重的貨物在街上執紙皮和汽水罐變賣維生。

在執紙皮的過程中,不少老人家也會同時將周圍一些仍然可以用的東西一拼執起來。在海壇街、大南街等地,他們會將這些東西擺出來賣,有波鞋,有收音機,有牛仔褲,要乜有乜,應有盡有。愈是遠離地鐵站,就見到愈多地攤。地攤的貨物總是放滿一地,但並不雜亂,他們會將不同種類的貪物分開擺放。儘管沒有價錢牌,他們卻記得每一件貨物的售價。在地攤旁邊總會看到十多個膠袋和環保袋,到底他們花了多少時間儲好這些貨物?花了多少氣力抬出來賣?花了多少精神去游說路人?...

其中一個地攤擺了一對adidas的足球鞋,應該是三、四年前款式,新淨就稱不上,但至少無穿無爛,售價大約二三十元。而其他地攤擺放的收音機、手錶等東西,仍然是行得走得。有些即使很完整無壞,但在我們的眼中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的東西,對他們而言可真是寶物。我不禁回看身上的相機(其實都已經是二手的了),還有腳下買回來時值五百五十元的vans......這些東西對他們而言又值多少錢呢?

走到了街道的另一端,我遇到一位在半小時前在馬會門口見到的婆婆。本身她身上有一個環保袋,左手都拿著一包紙皮,現在右手都有了。原來這條街有一間廢紙回收舖,一整天的幹活,一天的收穫,這個時候對她來說就是全日最重要的一刻。身上三大包的東西看起來很重,過馬路以後,她放下了其中一包稍事休息,然後又咬緊牙關,繼續走。

到了舖頭的門口,她卸下了身上的貨物,原來除了紙製品外,還有一兩個月餅罐,據說月餅罐的回收價比紙皮高很多的。我本身是站在遠處觀察她和員工交收貨物,一會兒後好奇想看一看那回收舖的內部走了過去,剛好那位婆婆出來了。她手上握著了兩張二十元的紙幣,相信這就是剛才三包貨物的總值吧。她滿足地微笑,比起我們經常浮誇地恥笑別人的笑容,我相信她的微笑是打從心底裡笑出來的。然而,如果你一直在旁留意這個情況,你應該會很感慨。

行到了近玉石市場的位置,我看到了一個中年男人在路邊坐下來吃著飯盒。剛才其實也見過他的,當時他在路邊抱著頭沉思。經過他身邊時,我望了那飯盒一眼,是一個透明的飯盒,有幾條菜,有幾塊雞。

上年二月,政府在毫無通知的情況下在玉石市場外清場,禁止露宿者收拾私人物品--包括床舖和禦寒衣物,有露宿者甚至連銀包和電話簿都被奪去。事件過了接近一年,露宿者仍然在玉石市場生活。玉石市場門口兩邊都有幾張床鋪,不過應該是他們的吃飯時間,幾個人在著枱邊跟剛才那男人吃著同一樣的飯盒,我猜是剛剛有有義工或團體派吧。

玉石市場外的家園

玉石市場的四圍大約有十至二十位露宿者,以男性為主。玉石市場本身是一個旅遊景點,但是對露宿者來說這裡也許是「天橋底的豪宅」。所謂豪宅,是因為玉石市場一來位於天橋底,二來旁邊有一個網球場及壁球場,即是有完善的浴室和洗手間。

當然,這個地方也不是一個好地方。上年清場事件的時候,露宿者要在只有六、七度的低溫下訓街,難以想像他們如何能沒有被舖和床舖下在冰冷的地上過夜。有人說,在香港活著很容易,生活卻很難,今天我終於明白這句說話的意義。

在深水埗附近、只不過隔了數條街的西九四小龍,一個單位每呎叫價至少8500元;而根據我在地上拾到,一張社區組織協會派發的單張顯示,救世軍曦華樓宿舍的收費是1000-1265元。這一刻,你才會真正明白到,甚麼是貧富懸殊,甚麼是天與地--有人選擇吃掉理想,有人連理想都不能夠有,每天只能為如何生活下去而煩惱。

一街之隔,生活環境差天共地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你能想像這個是我們的城市嗎?當我們在享受經濟增長帶來的收益時,請想想我們為何會有這些享受,會不會正正是為了我們自己的利益而別人正在受苦?

根據香港社會服務聯會的數據,本港長者貧窮人數達28.8萬人,佔長者人口32.7%。不少長者超過七、八十歲仍要每天風雨不改為一口粗茶淡飯辛勤工作,擺地攤賣手作;到處拾紙皮、汽水罐變賣維生;有的甚至要放下尊嚴在街上用卑微的聲音向途人行乞。

反觀今天的青少年大部分都祟尚物質主義,隨手買一部智能電話已經花上五、六千元。正當我們在和暖的餐廳享受價值二三百元的日式放題時,勞碌大半生的老人家卻要冒著寒冬在街上繼續為糊口奔波。事實上,當我們唱一次K Lunch花上50大元,這可能已經他們拾荒一整天的收入。

這是一個很諷刺的現象,也是一個很可悲的現象。我們應該為這些情況感到羞辱--絕對不是因為他們影響市容,而是香港作為一個國際大都會,在大部市民都受過高質素教育的情況下,我們竟然容許老人家生活在一個如此艱難的環境。而生活在富足的人,不是應該有義務去幫助那些生活在困難中的人嗎?

當我們在遊行時吶喊這個社會缺乏公義與良知的時候,我們又能否為這個社會付出更多?如果我們對這個問題視若無睹,不就成為了社會不公義的幫兇嗎?

今天應該醒覺了,政府不做的事情,由我們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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