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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碼頭工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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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林哥
紀錄:肥kim

林哥,一名普通的碼頭工人,在碼頭擔任「抓穩」工作。在六號碼頭已經工作超過二十多年,在碼頭經歷過不同起伏及轉變,吸著一口煙的他坦然地說:「今次罷工,係真係忍無可忍先爆發出黎。我們爭取的不只是錢,係工人的尊嚴。」

【工人的辛酸】
林哥說,在碼頭工作拼的是生命。

每天在繁忙的貨櫃碼頭,面對危機處處的工作環境,講求的就是那一份專注力及熟悉感。林哥:「你地學生入到黎,唔好亂咁走黎走去,分分鐘下一刻成個貨櫃擲落黎,你地唔知記住就最好唔好亂咁行,死左無命賠返個囝囡俾你阿媽。」

不過,最少都長達二十四小時的工作時數,往往令工友疲於奔命,林哥說碼頭的工友工作二十四小時起跳,往往一做就可能四十八甚至係七十二小時。他說這裡的工友包括自己試過一星期留在碼頭工作,不能回家。

「我地係度做左二十幾年,其實無可能唔連續工作,上級要求你一定要連續開工,你唔做大把人等住做。係度連續開工72小時係好平常,甚至大把人都試過連續係碼頭工作一星期,係成個星期無得返屋企,你估我地想嫁,我地都有屋企人,但上面咁安排,你有得say no咩?」

工人的存在被異化成生產的機器,他們的感受被視為淘汰的原因,這樣的社會,你覺得合理嗎?

【工時長 + 危險的工作環境 = 意外頻生】
在危機四伏的碼頭工作,經常會發生各項的意外。

「貨櫃疊到六層算一般,平時甚至會疊到八層咁高,我地就要係上面工作。」 林哥指著碼頭疊到六層的貨櫃 「你試諗下,八號風球我地一樣要照開工,要上到八層貨櫃上面將貨櫃加穩,呢個就係我既工作。貨櫃就穩,但我地企係上面飄下飄下咁,一下唔留神,就成個吹落去。點解唔用安全設施?鬼有咩,上面唔買鬼有得用阿,同埋我地成日都要係十幾個貨櫃間走黎走去,佢地鬼得閒俾我地晒時間去整呢D整果D咩。」

當問到勞工處會否例行檢查碼頭安全時,林哥直言「佢地真係黎做下樣,純粹檢查果陣時做返足俾人睇嚕。」

在香港生活,真是無法想像,仍然有一班工人因為工作而需要用自己的性命作賭注。

「其實碼頭基本上日日都有人受傷,嚴重D的工傷一個月甚至高達七至八單。」林哥指著自己的左腳「我呢D就叫普通傷,只係果次係船上工作,無留意地下有支斷左既鐵支,結果成支鐵支插左落左腳腳板,直頭係插穿左。」 林哥因為這次的工傷休養足足大半年,期間上司不準他報工傷,只是給予林哥每月4/5 的月薪作工傷賠償,但這筆賠償僅僅夠他支付每月家庭開支,根本就不足以額外支付醫療的費用,結果林哥在未完全康復的情況下仍只能復工。「郁到行到就當無事嫁啦,鬼叫係香港要生活嫁大佬。」林哥輕輕的嘆了口氣「上面唔報,出面點會知。」依家林哥仍有數位工友朋友,需要坐輪椅渡日。

林哥講,即使碼頭有工友死亡,出面都未必會知「其實可能分分鐘十單先報一兩單,公司點會主動對外講阿,有得唔講都唔講啦。」原來林哥這二十多年的碼頭工作,單單工友死亡事件都已經不下十多宗,外判公司私下處理加上主流傳媒亦未必報導,結果這些工友死亡就只是成為他們碼頭工友的秘聞。「其實工友生命真係幾兒戲,可能一下唔留神就咁係貨櫃跌左落去。」不知道,逝去的工友,有多少個是林哥的碼頭好友,又有多少個會被碼頭所記住。

「我們爭取的不只是錢,係工人的尊嚴」在這刻,我有多一份的明悟。

【看吧,人民在挽手】
別人常說罷工一個不負責任的行為,但誰又會想到罷工這決定對於他們來說也絕不好受「做左咁多年碼頭工,回到碼頭唔開工其實真係好唔慣,畢竟都做左咁多年。又成日要擔心被人秋後算帳,四周對呢件事又有唔同睇法,我地呢班老粗,老實講,寧願係做多過被人指指點點。」他們現在的罷工是希望勞工可以受到更合適的保障及重視!他們是香港社會上刻苦工作的一群,默默在碼頭工作多年,只是希望自己的家庭及生計能夠得到保障,這一刻的爆發不是衝動也不是不負責任,而是這十七年來,他們已經為香港為自己的家庭付出足夠的責任及貢獻,其實也是時候我們香港的每一位市民也站出來,為他們付出我們應有的社會責任。

這一天的見聞,不同的工會、市民、學生共同連結起來支援工友,而工友間的團結及關係,讓我看見這一句歌詞「看吧,人民在挽手,爭取正義和自由」。對,這一刻,我們是站在一起,無分你我他的!!

【後記及補充】
最深刻是林哥的一句「以前,即使我們肯講,又有誰肯聽?」不要讓這件事只變成一件事,能否讓我們一同關注及了解更多勞工權益的問題,讓工友們不再孤單,共同關注這件本屬於我們每一個的事!

林哥補充現時工友的薪酬比起1996年減少了,工作量卻因人手減少而大幅增加。
他表示以往船上「抓穩」的工作人手由6人減至4人,而岸上負責「繫穩」就由3人減至2人。

**「抓穩」: 幫疊起來的貨櫃加固,以免跌落。**

(本文原載於學生自資刊物《頂理》Facebook專頁,詳見:http://www.facebook.com/ding2lei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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