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經傳道書有一段是這樣說的:「生有時,死有時;栽種有時,拔出所栽種的也有時。」在香港,我們也是「擺酒有時,去飲有時;公民抗命有時,佔領中環也有時。」
在別人慶祝國家的大日子時,我們也會在中環擺下一場爭取香港民主的盛宴,歡迎所有支持民主並願意為達此目標而有所付出的人來赴宴。即使你只是想來觀禮,也是無任歡迎。
萬事可能都有一條肉眼不能見的規律,或是有一些表面看不到的不變元素主導着事情的發生及發展。故我會問為何香港會在此時此刻出現這場可能是筵開千席的「民主盛宴」呢?還有,即使代價不低且也難料成效,有甚麼因素令那麼多人在苦思後還是決心要來赴宴呢?
港人由上世紀80年代已開始爭取建立民主的制度,這是源自香港在70年代的經濟及社會發展,也就是在現代化的歷程中,已在香港培育了一批對民主有訴求的港人。但當時可能只是局限於社會內年輕、開放、高知識水平的一群。他們是社會內的少數但卻在社會內有很大的影響力。他們可說是香港第一代的民主派。也是因他們的努力,在《基本法》內才有普選是特區政制最終目標的規定。雖然未能爭取得到在97年回歸時就可以建立起全面的普選制度,但有了最終能達普選的目標,而那時候的理解是回歸後的十年就可以實現這目標,故香港支持民主的人士還是願意多等十年。
回歸卻未能真的讓港人感到「一國兩制」下有真的「港人治港」,而只是由中國共產黨所委派的港人來治港,在欠缺由公平選舉制度而產生足夠的認受性之餘,又因連番管治失誤及失效,令對民主普選有越益強烈訴求的港人,由上一代較集中於社會精英及知識分子的一群,擴散到社會的不同階層。在03年反二十三條立法的七一大遊行後,對民主有強烈訴求的港人的層面越益擴闊。受現代化及全球化的加深影響,香港積極的民主力量在不斷壯大中。不論是來自中產或基層,更多人都對還未能實現普選的目標也感到越益不耐煩。
面對這轉變,中國共產黨不是盡快落實普選的承諾,反是要把實行的時間推後。分別在04年及07年,中國共產黨先後把原先應實現普選的時間延後。但在香港社會民主聲音越益提升下,中國共產黨也不能不定下一個明確的時間表,特首可在2017年由普選產生,之後立法會可由普選產生。
回應中國共產黨的拖字訣,香港民主派出現了分歧。在2010年政改的紛爭之後變得更凸顯,民主派已分為了溫和派及激進派。原先激進派以街頭行動為主的爭取策略,並未得到主流支持民主的市民的認同。但隨着港人越益覺得中國共產黨對履行普選的承諾是缺乏誠意,令街頭的抗爭行動變得更頻密及得到更多人的認同。中國共產黨在政改問題上展示的強硬態度,也令溫和派單純以議會及談判為主的爭取策略,相對上顯得作用不大。
到了2013、14年時,港人已等候實現普選的目標近三十年。現實政治令香港新舊、溫和激進的民主派人士,都明白只以議會及談判是不足以爭取得到民主普選,而必須與街頭的抗命行動有機結合,才能增加成功的機會。和平佔中提出「公民抗命、萬人佔領中環」能很快得到各方民主力量廣泛支持,就是有着這背景。
到了人大常委會作出了「落閘」的決定,肯定了中國共產黨一直說的普選,只是候選人要經篩選的中國式普選,而不是有真正選擇的國際標準普選,各方民主力量更明白以街頭抗命去爭取民主普選,無論成效,都是不能迴避的必經之路了。佔領中環並不是爭取民主的最後一着,而是新時代的民主運動的第一步。在第一次佔領中環發生後,香港的民主運動必會進入一個新時代,但一切還要看第一次佔領的規模及進行的情況,才知道以後的發展方向會是怎樣。但無論如何,佔領中環肯定會是香港民主發展,繼03年七一大遊行後的一個分水嶺。
社會轉變可能是源自一些社會內的因素,如社會經歷現代化及全球化所帶來的文化、價值轉變;但也會是因各持份者所採取的行動或決定,引發其他持份者的連鎖反應,而產生的社會轉變動力。在那一天,我們會看見「民主盛宴」在中環出現,就是因香港在過去三十多年所經歷過的社會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