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樹仁行動
魯迅:「希望本是無所謂有,無所謂無的。這正如地上的路;其實地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罷課之路崎嶇,少有人行。身邊的學生們忙於組織與籌備,常常睡不夠覺、常常爭論路線差異,努力摸索如何前進。與此同時,一群大專老師也出來響應,將在罷課現場開課。「罷課不罷學」,即將開啟新一波公民不服從運動,一同累積運動能量、一同討論佔中之後的香港民主。但是,罷課對於學生自我的學習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麼?
自我教習的民主課
對於許多學生來說,學習常常等同於中學的激烈競爭,好不容易上了大學或社區學院,又為了進入更好的科系或為了能進一步入大學,整日擔憂成績,只為了GPA能爆四,暑假則忙著實習,只希望未來搵份好工作。幸運一點的同學,學習的科目符合自己的興趣,也恰好遇見好老師。但是,過去的學習,從來沒有一次學習能夠像這次罷課,你可以有機會主導你想要的學習,學習自主,學習這個社會的知識,並翻轉教育體系的權力關係與學習模式。
所以,罷課的意義,不僅僅只是其政改的政治效應,對於眾多學生參與者來說,從教室的知識灌輸到街頭的自我組織學習,也打開了另類的學習視野。踏出了這一步,多位知名老師來上課就只是這趟學習旅程的一小部分而已。的確,老師具體行動支持,在政治與社會意義上,對於學生應付課業壓力、學校壓力、社會壓力、家庭壓力都有著示範作用,同時也擴大整體運動的串連效應。知識上,也藉由老師們長期累積的知識與經驗,推動學生們的組織,也進一步深化發展對香港的理解與未來的想像。媒體效果上,老師的名氣可以替運動凝聚製造話題。
但是,學生從參與罷課、組織活動、辯論路線、與人對談、身體親身進入群眾運動之中、乃至未來與政府及警察對峙等經驗,學生回到了社群關係之中,用頭腦思辨、以身體經驗這過程。這是一堂自我學習、自我改造、自我進入社會對話進行組織、自我重新政治化的教室。從實踐與辯論,發展為自我教學、自我學習的民主課。關鍵在於學生自身,如何透過這趟旅程,能夠自主教學、自我培力、自主發展。
自我教習的自由人
無論是清末革命黨或知識分子,又或者像是在日本殖民與國民黨威權下的台灣文化人、自由主義者、以及共產社會主義者,在資訊流通有限、隨時觸碰政治禁忌的氛圍下,她們也都是自己摸索改變的道路,自我組織與自我教習。從自我教習的層面來說,參與罷課就是為了讓自己學習變成自主的自由人而來。
這種自我教習或許可以包含兩個面向的學習:第一是學習如何重新將自己政治化、學習自主的組織。例如,相識的同學,可以帶著一本書,一起進行讀書會,或者設定一個政治或社會議題,彼此討論對該議題的看法,或者就參與抗爭或罷課的經驗進行交流。形式上透過自組自學學堂,設計自己的課程,同學之間互相教授。除了掌握學習的主動性,另一層作用也在於如何面對不同學生之間的政治立場或思想差異,並從差異之中學習組織彼此,形成集體的政治共識。其實現在罷課整體的運作,已經是由一部分學生所支撐起,但是每個有意參與的學生,也應該積極帶著這份意識,嘗試著進行自我教習、進行運動組織。這種自我教習能力的培養、以及對政治社會議題自主思考的風氣,將會是重要的嘗試,讓罷課不罷學的精神遍地開花。
第二面向的學習,是如何從學校的師生關係走進其他群眾的日常生活。一直以來,普選政改就存在著中產或菁英取向,律師、專家、老師就享有較多的政治權力或話語空間。但是,其效應卻往往決定了多數人的基本政治權利及相關政治權力分配的框架,這也是不少失敗的代議政治的問題:脫離了群眾,流於專家與權錢治國。因此,如何不讓學生運動逐漸走向菁英政治、脫離群眾呢?罷課不罷學可以設計例如社會學習小組,不僅只是社區與各路社運人士進場教學,同時也讓社會其他底邊階層群眾(例如打工仔、一樓一小姐、流浪者、街坊的少數族裔、老年同志等),能夠有機會來進行經驗與政治觀的分享與討論。更重要地是,學生藉著接觸自身不熟悉的社群與議題,主動地走入這些社群,組織論壇,與不同的社群討論她們的日常政治與政改議題,學習她們可能和學生不同的民主想像。
最好的學習時刻
所以,罷課不罷學,短期是對現今的普選政改表達異議、進行抗爭;長遠來看,也不僅僅只是在知識辯論層面上進行後佔中的民主想像,更是身體力行的實踐。所謂身體力行,正是學習自我教習、進行自我組織、培養自主性、理解社會群眾差異的自我改造與培力的再政治化過程。當今政局看似是最壞的時刻,但其實也是最好的時刻,或許罷課可以成為一堂趟開山闢徑的民主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