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一向是粵語hip-hop文化的領頭羊,但近幾年卻被鄰近的廣州迎頭趕上,作為現在中國足球重鎮的廣州,也逐步成為了中國hip-hop的前沿城市。內地最大型的Rapper battle比賽Iron Mic,廣州參賽人數冠絕全國,還有以ChillGun為代表的廣州hip-hop廠牌迅速成長、「廣東隊」每年一度號召當地乃至大中華地區說唱歌手齊集的大型Live Show,都體現此城市的hip-hop活力令人眼前一亮。ChillGun的主腦之一Vyan和另一位rapper徐真真說到,「廣州的人口基數龐大固然是hip-hop文化能蓬勃起來的基礎,然而這城市不像上海的現實,追夢的人還有很多,節奏亦沒有香港的急速」,如此或許造就一大班人還能有心去推廣hip-hop文化,幾個組織亦俱標桿式的引領作用,他們的「煽風點火」,對廣州hip-hop氛圍的形成,和它的持續「扯旗」起著重要作用。
音樂人也要學會「打遊擊」
儘管廣州的hip-hop氛圍不錯,但在內地做音樂,特別是做hip-hop音樂通常會遇到不少阻力和困難,除了資金問題,內地的審查絕對是難過的一道關卡,「講者」的第一張專輯《講。態度》,因為沒有取得出版版號而公開銷售,被有關當局人員在他們面前將唱片夾硬掰開以作警告。經歷了這次「教訓」的「講者」,現在也只會把他們的專輯放上「淘寶」發售,而且是以買明信片贈CD的方式,唱片內也注明了「非賣品」的字樣。
這種迂迴的抗爭路線是無奈的生存之道,Vyan提到他們做音樂如打遊擊戰,某黨能壯大也是從打遊擊做起,不能寫得直接,可以含蓄地寫,像之前CCTV的一個紀錄片《茶,一片樹葉的故事》向他們邀歌,要求做一首有關涼茶的hip-hop song,「講者」也可以用「中草藥」為題材,含沙射影地切入了一些頗為敏感的內容(筆者理解「中草藥」可能指代的是大麻),「你要戴著枷鎖來跳舞,但又要跳得好好看」,如何巧妙地處理敏感的歌詞,想開了,其實也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一直想改變世界,但係一直畀世界改變?
「講者」上一張批判性強烈的《Still Alive》,風格頗為陰暗,可是到了新專輯《新青年》,卻明顯地變得明亮起來,談到這之間的落差,是不是因審查的陰影揮之不去,Vyan答道:「主要仍會根據當時的創作心態去做,Mood到了自然有憤怒的內容寫出來,但我不會刻意地裝憤怒」,而FatB補充:每逢社會發生一些大新聞,總有人在微博@我寫首歌嚟「屌」下,但「講者」的創作有自己的原則,拒絕奉承大家「想你怎樣做」的口味;然而對於看不過眼的事情,「講者」還是有嘢要講,好似內地的電視機頂盒又要收費,又要限制、監管你看的節目,自然是「唔屌唔得」,這些令人氣憤的東西積聚起來就會有一次爆發,那表面溫和的新專輯,尾段仍是有一首《我們的祖國是花園》,表達了內心很多的不滿。
承認心態已經轉變的「講者」,慢慢學會成熟,他們坦言人總不能一直憤怒,要走向生活,這張專輯有涉及大家(特別是年輕人)生活的方方面面,就像一艘貨船裝滿了不同的貨品,聽眾各取著所需。「講者」於《捱驢仔》內唱到:「一直想改變世界,但係一直畀世界改變」,也許風浪使到這艘船改變了航道,可他們目標清晰而堅定,「hip-hop源自街頭,不只是斥責,更重要是忠於心的表達」,這和「崩樂」不同,你一不憤怒,人們就說你是背叛「崩樂」、背叛搖滾,「講者」的作品,最重要仍然落點在「真實」二字,他們心境在變,但初衷不變,「有態度的自己」還是keep住在新專輯的音樂裡面。
不想被標籤,也不太過追求所謂的「特色」
廣州前段時間曾發生過「保衛粵語運動」,亦令到「講者」的一首作品《廣州 廣州》被廣傳開來,Vyan無奈說到這首歌有被人曲解的地方,他們不想借此運動「炒紅」自己,也不想被戴上什麽「公知」、社運音樂人等虛無的頭銜。身為現在南中國地區其中之最有代表性的hip-hop組合,「講者」反對刻意將rap focus在廣東文化,或在Beat/Sampling方面建立屬於廣東人的特色,「有一個廣州歌手叫東山少爺,他於流行音樂作品中也做了類似的嘗試,但他在專輯《唱好廣州2》之後,也已經不再按此繼續做下去了」,或許,要有自己所在地域上的音樂特點固然重要,但如何做回自己更加重要,「講者」說他們未來都會以個人名義發行新專輯,可他們不擔心個人和集體所出的專輯之間的差異問題,因為「講者」相信每個隊員都有自己的sytle,「從自身出發」,其實就已經夠了。
「活得自在」的「講者」,於新唱片內表現得「悠閒」,但不等於說他們失去了前進的動力,Vyan提到他自己喜歡Reggae,就把Reggae和hip-hop融合在一起,創作出「hea味」同現實味道同在的《捱驢仔》。而其它嘗試,還有將佛經同rap合體的《達摩流浪者》、找來叔婆唱粵劇的《中草藥》等等,他們敢於在音樂中探索,亦積極拓展音樂周邊的業務,如開發了一個有關說唱的應用程式,就令很多地下rapper受惠。現在的獨立音樂人要有「周身刀」,單只會音樂創作不行,也需要負責很多製作之外的事情,近乎「全能」的「講者」為新青年/新時代音樂人樹立榜樣,他們因有如《一呼當關》中所顯現的頑強意志還存,方能夠衝破現實重重困難,像其第二張唱片的名字一樣,仍然活到了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