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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時間優雅的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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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圖片:赤裸內地漢跳水塘自殺/正報/2月7日星期五

文:秀仁(投稿)

人,為何要用漂亮的鐘、戴漂亮的錶?

那是因為希望讓時間優雅的流逝。

我是一個普通的澳門青年,以普通的成績,畢業於普通的學校,終於,成為了一名普通的莊荷。

每日的工作就是不停的派牌,經常要捱更抵夜,日復日,月復月,累又累,但收入尚算不錯。

每當走過五星級酒店的名店街,看到琳瑯滿目的名錶,都令我心癢癢。

那個賣錶的廣告說:「讓時間,優雅的流逝。」

當你戴著平價錶,等於讓你的時間流在糞渠一樣。因此,擁有一隻名錶,看著秒針在精美的錶盤上流動,是一種「男人的浪漫」。Rolex,強國土豪至愛,那金光閃閃的皇冠標誌,我略嫌庸俗;Cartier,雖說是皇室御用精品,但稍欠個性,不合我的口味。所以,我現在寧願繼續戴著剛畢業時在裕興隆買的那隻Seiko Criteria。

我的至愛就這一隻,IWC Portuguese 系列的夢幻逸品--Sidérale Scafusia,人稱「手腕上的星盤」,戴著它,感覺宇宙萬物都以你為中心,當聽到陀飛輪運轉時發出「滴、答」聲,你感覺到,每一分、每一秒、每一下脈搏和心跳,都與宇宙同步,正是「環顧穹蒼猶咫尺」的意境,這,才是讓時間優雅流逝的不二之選。

只要等到今年年尾花紅,我一定會帶它……不,它旁邊的同一系列的Chronograph回家,雖然也要分期付款,但一想起是IWC出品,與我至愛的夢幻逸品出自同一大師之手,一切都值得。

至於Sidérale Scafusia,天文錶的價錢,當然也是天文數字,像我這種打工仔,一輩子也買不起,有些東西,想想就好,能夠沾上邊,已算不錯。

我在賭桌上見盡各種賭客,有些人,一千幾萬,視若等閒,他們花著我這輩子也賺不到的錢,一眨眼,輸掉百萬,再一眨眼,又不見了千萬。可惜,我只是一部派牌機器,這些錢只是經過我手,最後都歸公司所有。

這天來了一個青年土豪,雖然也是財大氣粗,但衣著品味也挺講究的,舉手投足之間,滲透著一絲名門風範,輸錢時沒有大發脾氣。而與他同行的幾個友人,都是俊男美女。

這一回,他賭大了,他說,這是最後一回,無論嬴輸都會走。

開,他贏了,又是一筆天文數字,他充滿自信的淡然一笑,然後與同行友人擊掌歡呼,我感覺到,他開心不是因為贏了很多錢,只是單純的因為贏了。

派彩時,我不經意一瞥,土豪手上的錶,竟然就是Sidérale Scafusia!這天殺的土豪,買了這隻價值天文數字的名錶,竟然還有餘錢來賭,還贏了那麼多,真是令人難以想像。

土豪注意到我在看他的錶,便問道:「這錶,喜歡嗎?」

我笑笑說:「不錯啊,是隻名錶。」

「今天我在你的枱上贏了,你是我的福星,這錶就送你吧,讓我也當一回你的福星。」

土豪除下錶,遞在我面前,「拿著吧,這錶,你一輩子也未必買得起,哈哈!」
我伸手接過錶。

「謝謝老闆,下次再來玩!」我也不知應該說甚麼,就像發夢一樣。土豪與同行的人歡天喜地的取走籌碼,轉身離去。

客人贏了錢,送貼士給賭場職員偶有發生,但這隻Sidérale Scafusia,不知情的,還以為是隻頂多值十多萬的名錶而矣,實情它現時市值已高達幾百萬,就算有錢,也不是輕易就能買到,因為每年只出產極少數量。

我本可以立即把這隻錶賣掉,隨便當個一、兩百萬也好,已夠我支付新屋首期、一筆過買輛歐洲跑車,餘下的,還夠我買幾隻Chronograph慢慢把玩。

但我沒有。

我選擇戴著它,享受日月星辰在手腕上轉動,感受與宇宙同步的奇妙感覺。偶爾聽到陀飛輪發出的「滴、答」聲,啊,我知道,又有一秒優雅的流走了。

同事看到,也只是說句「幾靚喎隻新錶」,識貨一點的,或者會說「IWC喎,郁啲都幾皮嘢架喎。」

我也只是回一句「上次個客贏左錢送架,二手嘢啫。」

那些甚麼「環顧穹蒼猶咫尺」也不好意思說了,反正他們也無法體會那種意境,當然,這錶的價錢,也無謂在眾人面前提起了。


大部份賭客都不會和你客氣的,他們總愛破口大罵,把牌亂丟,然後罵爹罵娘,根本不把你當人看。

前幾天,一位同事被煙灰缸丟中額頭,頓時眼冒金星,鮮血直流,公司還要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工作總是枯橾乏味,還要擔驚受怕,打工,就是這樣的了。

看著手中的Sidérale Scafusia,我看不透,我發覺時間其實並沒有過得比較優雅。我把錶除下,看著錶背上的星盤,想起在這個滿目霓虹的城市中,我已不知有多久沒有看過浩瀚的星空了。

我決定當掉這隻錶,然後離開這裡,做我想做的事,例如,到智利的Cerro Paranal,親眼看看無盡的星空。

來到當舖門前,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原來是當日送錶給我的土豪。他看上去很落寞,完全不是當天那個意氣風發的樣子。

「先生?你怎麼啦?」我主動上前問他。

「別煩我……」他好像不認得我。

「是我,上次你送錶的莊荷。」

「哦?是你?」他有點不知所措。

「你還好吧?」

「輸了錢啊,輸到一無所有,你能借我點錢嗎?」

我還以為他會開口問我取回錶。

不過,我有另一種想法。

我把Sidérale Scafusia除下來。

「還給你。」

「這……真的嗎?謝謝!」他一副難以置信樣子。

本來就是你的,不過,也可能不是。

但終究不是我的。

新聞報導說有內地賭客輸光了跳水塘自殺,圖片很小,資料不多。

反正我再也沒見過那個土豪了。

還有,我終於買了一隻新的IWC Chronograph。

計時器無法影響時間的流逝,

時間只會自顧自地流走,從不為誰而停留。

(獨立媒體網根據與論盡媒體之內容交換協議轉載此文,原文載於論盡媒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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