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回歸後,有不少自命權威的”國文佬”,以無所不用其極的手段,要正香港語/廣府話中所用的字和字音。(注意:這裏”國文”和”中文”的分別,在此不作詳細分析,只有靠大家看完全篇文章後,自己對號入座吧。另外,要注意的是”英國文學”與”英文文學”兩詞的分別。)
根據這些缺乏現代語言學常識的國文佬的說法,每個香港語中所使用的字都應該源於”漢字”。按他們的偉論,若然香港語中發現有”奇怪”發音者,只有兩個可能。第一,現代普通話棄用某漢字古音,所以變得無法與香港語的同一個字的字音相比,由此斷定香港語中的一些”怪音”其實是漢字中的一些古音,而立論的基礎都參照”宋本廣韻”之流的”死人”字典。第二,香港語中的另一些怪音其實都是已經失傳的古字,以及一些現時已經鮮為人用的,或者是未有被錄內死人字典之中的古代漢字。
本文目的並非要批鬥以上這些國文佬,有興趣的網友可自行閱讀王亭之先生的”廣府話救亡”,了解一下這些國文佬的偉論是何等荒謬。接著要討論的是大國小人心態。
”中國”自古以來都是個大國,但這個所謂偉大的”中國”,其實不是指同一個地域的同一個國家,更不要說是單一民族的根源。現時,嶺南一帶處於中華人民共和國的版圖之中是不容置疑的事實,但從漢書和唐書等死人書籍之中,大家可以知道,當時嶺南並非經常不變地固定在漢甚至唐的版圖之中,而現時中華人民共和國境內,包括嶺南人在內的所謂漢人,其實大部份都來歷不明,絕非那些死人歷史書中所講的中原人。所以,現時香港中小學教科書中的這個所謂”中國”,很多人認同為”偉大”的所謂祖國,說穿了其實只不過是一個一廂情願的抽象概念。
那麼大國小人又是甚麼意思?
假設那些所謂中國歷史書中所講的都是事實,按照這些死人歷史書,大家可以了解現今來自嶺南的所謂漢人,其實當年被中原人稱之為狗。就算到了唐朝,”嶺南人是狗”這個漢族人的觀念都從未消失,同時這些犬戎狗族與所謂漢族之間一直存有極大差異。究竟這些漢人眼中的狗,到今時今日還有沒有保留自己的狗文明和狗文字呢?要解決這個問題,就算動用十三億人的力量,恐怕也要花上一段長時間才可以進一步了解。面對大題目,而只有小篇幅,筆者只好先投降,返回正題。
現時中華人民共和國由一群真正漢人和他們祖先口中的”狗”後代所形成。為了避免人家將自己看成一隻”狗”,有一些奴性強的”狗”?”人”?”不得不去自欺欺人,歇盡所能將自己粉飾成”人形”,以為就此可以變成一個真正的”人”,永遠脫離自己真正”狗”的身份。這些”人形狗”就是所謂大國小人了。
對這些大國小人來講,要變成人,第一步必先否定自己從小到大不在書本中學來,而是從自己環境中,因經常使用而掌握的母語的存在價值,改去拜刨冬瓜和滿大人為至尊,要將自家香港語污衊為旁門左道的俚語方言,要以漢字去正香港妖字,要以正音去正香港歪音。至此大家又可以對號入座,筆者不再多言。
言歸正傳,香港語中有一個"喺"字, 劉錫祥粵語拼音法中的”hai6”。從一句”佢喺一隻狗”中,大家不難知道這個”喺”字是漢字中的”是”字的意思。現時 wikipedia 之中,有人指”喺”字正字為漢字中的”係”字。筆者認為這種說法,絕對是胡說八道。何解?
現代語言學認為一個字的字音正常應該隨時間地域而改變,所以我們已無法利用一些死人字典,去證實香港語中的某”怪音”字肯定是漢字之中的某字,但我們卻可以利用這些死人字典,按照香港怪音字的大概字義,判斷某一個香港語怪音字並非漢字。
要了解網上這些要正”怪音字”人士,對”喺”字的這種說法的錯誤,首先大家可以(以國文佬的相反手段)參考一下一些死人字典,去證明”喺”字不是漢字。說文解字有云,係:絜束也。絜者麻也,束者”束起”的意思。康熙字典有云,係:同繫。不用解釋,大家都應該了解”佢喺一隻狗”中的”喺”字不是漢字中的”係”字,因為”喺”字的意思是”是”,英文中的 “being”,而不是”繫”。
究竟 hai6 字又是甚麼字呢?
首先,從字義上我們知道,香港語中的”喺唔喺”,就是”刨冬瓜”中的”是不是”,即台語中(大概以香港音讀出)的”是唔是”。當中不難看出台語是界乎(或介乎)香港語與”刨冬瓜”之間,既用了刨冬瓜的”是”字又用了香港語的”唔”字。那麼香港語中的”喺”字,又是否”刨冬瓜”的”是”字的變音字呢?
現代語言學認為,一個字的字音改變是有規律的,例如:“佛陀”的”佛”字是 Sanskrit 中的 Buddha 一詞 (即”智者”, the enlightened being)的音譯。“佛” 字 (按 Sidney Lau’s Cantonese Romanization) 發音為 fat6,”佛”字 的首音由古時的 “b” 已變成現時的 “f” 。這種字音的變化,一般在首音或在尾音出現,很少會出現首音和尾音同時改變的情況,而就算首尾一起變,整個字的字音改變也不會太離譜?至此,筆者不想再詳加解釋,煩請大家參考王亭之先生的”廣府話救亡”一書,自己了解一下吧。
”喺”字 hai6 和 “是” 字 si6, 除了兩者均為低平音之外,基本上兩者的發音相差甚遠,所以”喺”字為”是”字的變音字機會極微。同時,同一語言之中(即香港語本身)同時使用兩個字義完全相同,用法一模一樣,而字源又完全相同的字的可能性也極低。
從以上剖析推算,”喺”字根本不是漢字,按一慣處理方法,當然是以同音(廣府音)的漢字加上一個”口”字部,作為香港語有字音字義但又非漢字的標示,所以”喺”字是香港語中 hai6 解作英文字 ”being” 字義的”正”字。
“喺”字另一讀音為 hai2 (中上聲),一般認為是刨冬瓜中的”是在”的意思,但卻依然是英文的 “being”。有人認為 ”喺”字 hai2 的意思是 “是在”, 而非 “是”,所以他們認為 “hai2” 一字與 “hai6”一字是兩個不同的字,並在網上不斷流傳 hai6 正字應該是 “係”,而”是在” 的 hai2 應該寫成 “喺”。如果大家相信本文,而否定”喺” hai6 為漢字”係”的說法,當然也會否定這些自命不凡者的說法。
餘下來的其實只有一個問題,就是究竟 hai2 和 hai6 是否同一個字(即 hai2 是 hai6 的變音字,或者是剛剛相反 )。若然它們是同一字,則不應有兩種寫法,否則,hai2 就不應寫成”喺”,要以其他字寫出。
要了解”喺”字的音變,大家可以先從”咪”字著手。香港語中”喺唔喺” (意思為刨冬瓜的 “是不是”)的拼音為 hai6 m6 hai6,快速讀出時後兩音 m6 hai6 就變成 mai6 一個音,而 mai6 正好是”咪”字的音。所以變音字的產生的其中一個原因,與兩個字的兩個音連結起來而變成一音有關。兩個字的結合除了與字音有關,也與語法有關,因為語法決定一句句子中的字和詞的排列。
一些”國文佬”一直抱著香港語只不過是一種”狗”用的俚語的心態,認為香港語本身沒有文法,若有與”漢語”在文法上有出入者,定必是這班”狗”因為文化水準低落,導致在使用”漢語”文法時出現”錯誤”所致。這些國文佬的想法是如何的”低智”,這裹不便詳加討論。筆者唯一要指出的是,其實香港語擁有極邏輯和獨特的文法,而當中有一些與現時刨冬瓜相近的,很可能是因為一直以來,不同皇朝都利用科舉制度,藉以維持大中華民族主義,使得香港語文法受滿大人影響而改變所致。
要進一步了解”喺”字,大家必先跳出這些國文佬的圍牆,暫時放棄香港文法源於刨冬瓜文法的這個毫無根據的假設。
首先,我們大膽的作出一個假設,即香港語最初使用“喺”字時,其文法與英文的 “being” 一樣。把英文句子 “He is a boy” 和 “He is here” ,用香港語按字直譯會得出 “佢喺一個男仔” 和 “佢喺呢道”。即hai6” 和 “hai2” 字原本是同一字,同時意思和英文中的 “being” 一字一樣,視乎句子內容,可以作為刨冬瓜的 “是” 和 “是在”之用。
問題是,“喺” 字原本正音應該只有一音,究竟是 hai6 和 hai2 其中那一個音呢?另外,為何”喺”字又會產生音變而變成兩個音呢?而 hai2 和 hai6 那一個才是”喺”字的原音呢?
大家再看最簡單,而又常用的”喺”字句子,即 “佢喺呢道”。 我們可以(大膽)假設這裏的”喺”字最初的本音為 hai6。以上句字的拼音為 “kui5 hai6 lei1 do6”,其中 “hai6 lei1” 以快速讀出就變成 “hai6 i1”,正是現時不少時下九十後人士的 “喺依”。”i” 正正就是 “h-a-i” 尾音”a-i”的結尾。將”hai6 i1” 再以快速讀出時,因為第6音(低上音)的音韻比第1 音(高平)為低,字音由低而上,變成一個”上聲”字。又因為尾音為響音,所以最後 i1 的第1音(高平),就變成了第2音(中上)了,全個字就變成了 hai2 (中上音)。(這裏引申出現時的”佢(喺-依 hai2)呢道”,其實當中的”喺” 字 “being” 的使用文法已開始變質,字音改變是否會令文法改變,最後引致字義改變,這一點仍有待大家進一步研究了解。)
至此,大家會問,為何”佢喺嗰道”原來的 hai6 又要跟隨”佢喺呢道”一樣變音成為 hai2 呢?原因相信是與同一個字同一個義不應有兩個不同讀音這個最基本的原則有關。最初 hai2 只適用於”佢喺道” kui5 hai2 do6,但到了最後,就連”佢喺嗰道”的”喺”都變成 hai2 了。
DISCLAIMER:
以上一堆理論已無從印證了,信與不信是”各花入各眼”,至於各位網友究竟是”國文佬”,還是”中文學者”,大家自己心中有數。筆者是讀經濟的,既不是國文佬,也不是中文學者,所以不能對號。同時,又因為筆者自小中英文水準都奇差,所以寫出錯字別字,是應該的,若有無聊人士針對一些小毛病,而對本文作出批判,筆者只好向這些國文佬說,批評別人的邏輯才是批評,要改人家錯字,不如去做死一世較對,抱歉!
參考文獻:
王亭之(2008),“廣府話救亡”, 粵語文化傳播協會。
網上免費下載版:
http://www.cantoneseculture.com/page_CantoneseSave/index.aspx last visited 1/4/2013
http://ctext.org/dictionary.pl?if=gb&char=%E4%BF%82 last visited 1/4/2013
http://sidneylau.com/en/sidney-lau-cantonese-romanization-system-pronunciation-guide-tones.htm last visited 1/4/2013
本文原文初載於: 自由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