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慧玲被炒，矛頭直指梁振英：「在我眼中見到嘅事實，我毫無保留、我係百分百覺得，今次事件係梁振英政府對新聞自由、言論自由嘅打壓，而商台一個持牌的廣播機構，就喺續牌嘅魔咒之下跪低咗，呢個就係我嘅睇法。」
對如此直接的指控，梁振英一路走來，始終如一，選擇用兜兜轉轉的語言偽術，作出回應：「我從來冇向任何人、喺任何時間，提過關於李慧玲小姐喺商台嘅職位或職務嘅任何事情。特區政府同我本人，都十分重視香港嘅新聞自由同言論自由，過去係咁、今日係咁，將來亦都係咁。」
你可以說，這位特首的說話方式，一貫如此，「我冇講過我冇僭建」、「我唔提唔等於我唔會做」……轉彎抹角擾亂視線，大家都領教過了，稍為少點腦汁，都無法在瞬間立即消化他所說的話。
但梁振英今次回應李慧玲，卻顯得特別古怪，他沒有斬釘截鐵清楚解說自己在事件中扮演任何角色，而梁振英的所謂否認，只是技術性的，範圍非常專門而狹窄，「從未跟人提過關於李慧玲小姐喺商台嘅職位或職務嘅任何事情」，簡單解讀，就是沒有直接說要炒李慧玲，但其他呢？例如早前傳過梁振英說：「李慧玲在節目中的表現，妨礙特區政府的施政」，又例如有高官向李慧玲表示：「梁振英全港最憎你」。梁振英只否認提過李慧玲「商台的職位或職務」，照此推理，梁振英應該曾在不同時間向不同的人，提過李慧玲的節目，李慧玲的主持風格，甚至她的政治立場與商台續牌的關係。
其實，掌權的人即使故意含糊其辭，明示暗喻，底下想領功的人，自會加多幾分肉緊，遵旨執行，歷史上，這樣的例子還少嗎？當年的江南案，蔣孝武只向竹聯幫頭目提過要「教訓」寫《蔣經國傳》，筆名江南的劉宜良，從沒說過要殺死他，但聽的人心領神會，江南迅即在美國被槍殺。
對新聞言論自由的收緊 遍地開花
梁振英是炒李慧玲的幕後黑手，有沒有白紙黑字的證據？當然沒有。年多前的特首選舉，在論壇中唐英年踢爆在2004年商台續牌事件中，梁振英作為行會召集人，力主縮短12年牌照年期，減為6年，3年中期檢討，以此作為緊箍咒，規限商台的節目與言論。梁振英雖然矢口否認，但唐英年說出的細節，甘冒泄漏行會機密的風險，以及選後在大宅僭建所遭遇的麻煩，唐英年的版本可信性甚高。當年鄭經翰、黃毓民被炒，換來商台順利續牌12年，一晃眼，10年過去，又到續牌的關鍵時刻，歷史又再一次重演。
但不同的是，今天對新聞言論自由的收緊，豈止一家商台，而是全方位全天候的遍地開花。抽廣告，換老總、炒主持、刪專欄、改文章，最恐怖的就是無色無味無臭證據的自我審查。面對凜冽透骨的寒風，一些資深報人作家名嘴，不知是為了護主保住既得利益，還是真的自我感覺良好，還擺出一副老神在在玩世不恭的姿態，要人拿出打壓新聞言論自由的具體證據來。他們應該知道，這種態度，與共犯幫兇完全沒有分別。沒有人是孤島，當肅殺之氣臨到你的頭上，再沒有人會來幫你說話。
原文載於明報觀點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