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淇去世,連日來主流媒體將焦點置於校方的蹩腳反應之上。這是否埋沒了原點:反思芍淇走到這一步的因由——「校園欺凌」,我們聽到學生在網站上隱晦的自罪。
前天就問學生,有否看新聞,關於小女生從五樓掉在操場上去世的事。學生笑說沒有,還反問「操場的地不都軟的嘛,怎會死呢」。我便簡介本地學校球場地面的材質等資料,他們年輕,十分精靈地聽著。然後我說:「我們不可欺負同學。這會很傷人。」
笑聲止住,他們若有所思。
總要當面告訴我們認識的小朋友及少年:欺凌有很多種,但沒有一種可接受。他們大多數其實有聽上心,只是之前無人告訴他們,或無人用心地告訴他們。
他們想「埋堆」——被孤立通常不好受,這是人之常情;然一個意念,日積月累,欺凌者的中堅是如此育成。欺凌害人,而「埋堆」根本與擁有適合自己的朋友圈,沒有必然關係。年月逝去,經過小中大學,我感到個人(individuals)不停重提欺凌之惡,讓少年的心意時有更新,在關鍵的時候為起碼的正確堅持一下,有用。
現行中小學教程常有相關的正式教學內容,教育學生欺凌成因、角色與結構,以及處理建議。「幸而」相關教程統統不涉及「性器官」圖片的展示(指香港普及教育中的「性生理教育」),故教師多能平鋪直敘地陳義。但成效呢?就有如學校舉辦 English Speaking Day,呼籲學生當天在校園只講英文,做過/現身為中小學生 (不論成績組別) 的朋友知道,大部份學生既不會明言反對 English Speaking Day 的意念,卻會發起或參與抵抗行為。
這些行為,部分是富創意又滿有童趣的,例如是日 English Speaking Day,中文課還得上,學生就跟老師笑談英語。但更多時候,創意發揮、對樂趣的渴求以及群體凝聚的傾向,竟以欺凌作載體。例如學生集體嘲笑認真參與 English Speaking Day 的少數同學,稱 teacher’s pick (獲老師嘉許的同學) 為 teacher’s pig。
大多數欺凌事件,看起來都是微不足道、雞毛蒜皮似的。但冰封三尺,豈因一日之寒?願傳道授業解惑者,在繁重的教育及行政工作中,總不忘所要栽培的,從來是一株株可成棟樑的樹苗,全是千金不換的可愛生命。
又如果我們能感受,校園及其上的人,其實是一些少年的全世界。當人際是煎熬,課室是牢籠,那眼前可望的天空,有時會像飛翔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