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者居住悉尼四年,於1998年底回流香港,並於99年初回到母校(港大)工作。適逢政府大力推行教育改革,我出席了不少有關的研討會,對改革提出的「樂(於學習)、善(於溝通)、勇(於承擔)、敢(於創新)」和「拔尖補底、拆牆鬆縛」等理想甚為讚同,對於政府銳意推行「文、理互通」的通識教育,更是感到萬分雀躍。
然而,後來得悉在新高中學制的課程裡,語文和數學之外的科目都被列為選修科,而文理互通的責任被放到一個叫「通識」的必修科身上。我是大為不滿。到2005年讀到有關這一科目的官方描述時,我更是憤怒莫名,並即時寫了一篇叫〈有關通識教育的深層思考〉的文章,先後寄給教育局及投稿至明報的「事實與意見」專欄。文章於05年7月20日見報,增潤後被我收錄到《浩哉新宇宙》一書之中。(請參閱「主場新聞」中的〈有關通識教育的深層思考〉一文)
這個科目終於在2009年啟教,並已歷經兩屆公開試。社會上有關「吹水利弊」的爭論亦大至平息。但就筆者看來,環繞著這個科目的「戰事」才正開始。
我一直以來批判這科目,是因為它完全採取「議題為本」(issue-based)的學習方法和「個案分析/評論」(case analysis)的考核形式,而摒棄了系統性知識基礎的培養。我同意我們很多知識都是透過各種社會議題和生活體驗建構的,但這是指在畢業以後或課堂以外,而現在我們說的是基礎教育的課程設計。我完全支持「專題研習」和「議題探究」等學習手段,但認為這與具有歷史深度的全面性和系統性的知識獲取並行不悖。
在筆者看來,把「通識」獨立成科固然多可垢病,但既然「生米已煮成熟飯」,如果我們好好利用這一科目,也可以是一個黃金機會以補傳統學科內容的不足,幫助今天的年輕人建立起一個全面而堅實的知識基礎。但由於教育界已經深深地「中了後現代主義的毒」而拒斥系統性知識,如今這個機會是白白的被浪費掉。(我的「荒野呼喚」很簡單:沒有包括「方法論」、「自然史」和「文明史」的通識必定是假的通識。)(請參閱〈http://thehousenews.com/society/後現代助紂為虐/〉一文)
我的「戰場」是一個極孤立的個人戰場。但這幾年的發展卻讓我看到,一個牽動整個社會的宏大戰場正透過通識科鋪展。我以前揶揄通識是「飛花摘葉皆可傷人」,如今發覺負面的東西也可變成正面,這可是教育局的高官設計這科時始料不及的。
我所說的,是通識的框架是如此之闊,以至老師可以帶領學生進行各種議題的探究,只要它們能夠(按照課程的學習宗旨)培養學生的「批判思維」和「多角度思考」便可。結果是,這些議題可以由「和平佔中」、「廢除功能組別」到「六四事件」、「一黨專政」,也可以由「地產霸權」、「金融霸權」到「新自由主義」、「美國霸權」、「新殖民主義」…。
建制派和當權者現在是悔之已晚。梁美芬的提議是「帝國反擊」的開始,戰事還遠遠沒有完結。
筆者的悲觀預測是,為了「統一思想」和「維穩」的需要,不出五年,當局將會以種種理由把這一科取消。各位且拭目以待。
(圖為編輯所加,取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