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俊江先生在蘋果專欄撰文《寵物繁殖的事實與偏見》,討論139B「動物繁殖與售賣條例」修訂。他批評其中兩種意見:1.全面否定買賣動物作寵物,全民領養。2.反對住家繁殖牌照。對於第一種意見,柳俊江先生的評語是「單純可愛」:
「表示不應發牌的意見大致認為,發牌等於認可繁殖行業,站在動物權益的立場,應該全面禁止繁殖和買賣。可以理解,持這樣論點的朋友出發點單純可愛,一刀切禁止售賣寵物行為,全民領養,所有問題迎刃而解。不過,這種思考止於少數動物愛好者,和社會大眾脫節,切實不可行。」
我本人算是柳先生所指的持第二種意見人士。不過,對於柳先生「單純可愛」的評語,倒是有點感想。
在人類歷史上,有很多曾經為世人所接受,所視之為理所當然的事情,在一段時間後,就會被證實是荒謬可怕的,例如女人紥腳;蓄奴;童工……這些,在一百年前,還算不上甚麼惡行。之後,就是有一班「單純可愛」的人站出來,反對這些不合理不文明的事,這才讓世人醒覺到:曾幾何時,自己也是剝削與虐待的幫兇。
反過來,今時今日我們所接受,所視之為理所當然的事情,其實是這班「單純可愛」者為後人爭取而來的。甘地、馬丁路德金、陳獨秀、孫中山,都是柳俊江先生筆下「單純可愛」,與社會脫節的人罷。沒有他們,我們如何享受現在的平等與自由﹖
坦白說,單純可愛的人,很少有好下場。甘地、馬丁路德金被行刺身亡;陳獨秀是中共創黨者之一,1929年卻被開除黨籍,1942年身故,他的家人連連殮葬費也拿不出來。孫中山死前還苦苦叮囑「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這些先賢先哲的付出,遠不是那些坐在辦公室裡受人錢財的打工仔能比,也不是像我這種只能在工餘時寫文章搞活動的人可相提並論。「前人種樹後人乘涼」,我們對那些「單純可愛」的人,理應心懷感激。我知道柳先生恒常出席「平反六四」燭光晚會;大家都知道「平反六四」談何容易,那麼,出席晚會者,又是否單純得很﹖
說回139B修例,以柳先生所服務的愛協之規模與聲望,若市民期望愛協能帶領社會,提出取締繁殖,或至少取締私人繁殖,該算不上「單純可愛」罷﹖可是如今愛協只跟在市民一起「杯葛」無良繁殖,這到底是我們期望過高,還是我們很單純太可愛﹖
拜讀過不少柳氏文章,其做法大抵是把與其所服務的機構意見不同者,評之為「過激」、「天真」、「未能顧全大局」等。這類評語,香港人在立法會和特首發言中聽過不少,早已耳熟能詳。我想強調的是:不管讀者是否關心動物福利與權益,都必須在文章讀出這種親建制派的思路。建制派當然不一定不好。但建制派就有建制派的框架,正如非建制派也有其框架一樣。最怕是明明有「潛在議程」而故作理性分析,那叫作犬儒,叫作冷漠。
柳俊江先生原文